窗外,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割裂成锋利的碎片,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腕间,映得那道锁链纹路泛起诡异的红光。
这与砚舟相连的印记,正随着百里之外他的呼吸节奏微微起伏,仿佛有生命般在肌肤下游走。
"阿溯大人!
"侍女急匆匆推门而入,手中的药碗险些打翻,滚烫的药汁溅出,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她望着榻上摇摇欲坠的身影,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您的生魂......""无妨。
"阿溯强撑着坐起身,纤细的指尖抚过逐渐透明的掌心。
半颗生魂离体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她的身形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宛如随时会消散的薄雾。
发间的玉铃早己失去往日的清脆,此刻只是沉默地垂在鬓边,"去取忆魂伞来。
"当青铜伞骨触碰到掌心的瞬间,阿溯瞳孔猛地收缩。
原本光洁的伞面浮现出细密如蛛网的天道符文,每一道纹路都散发着幽蓝的冷光。
而在这些符文的缝隙间,砚舟苍白含笑的面容若隐若现,那双琥珀色竖瞳里流转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是......监听器?
"她的指尖颤抖着划过符文,引魂铃突然剧烈摇晃,铃舌撞出的不再是往日空灵的清音,而是刺耳的尖啸,震得她耳膜生疼。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荒山古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砚舟倚靠着残破的佛像,银发凌乱地垂落,遮住染血的嘴角。
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魂契咒文,此刻正不断渗出黑血——天道在试图强行剥离这份禁忌的联系。
"想杀她的魂?
先过我这关。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令人胆寒的决绝,咬破食指在地面画出更大的咒阵,将自身灵力与永亡者诅咒尽数注入。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天道符文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光网。
然而这些符文在触及咒阵边缘时,却发出凄厉的哀嚎,仿佛遇到了天敌。
砚舟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砖,视线却始终牢牢盯着掌心——那里有个小小的金枫叶印记,正是阿溯生魂留下的痕迹。
"原来你早就知道伞的秘密......"他摩挲着印记轻笑,眼中泛起疯狂的光,"那就陪你玩场更大的。
"夜色渐深,阿溯握着忆魂伞的手青筋暴起。
突然,伞面的画面扭曲变形,化作一片血色迷雾。
她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书架,古籍纷纷散落。
其中一本《天道监典》翻开至某页,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与忆魂伞如出一辙的符文,批注处用朱砂写着:凡有悖天道之爱,皆为养料。
"不......不可能......"阿溯捂住剧烈疼痛的胸口,魂契传来的刺痛与记忆碎片同时涌来。
她想起初见砚舟时,他脖颈处那道刻意暴露的符文,想起他刻魂契时异常熟练的手法,还有伞面闪过的虚影......所有线索串联成一个可怕的真相,让她浑身发冷。
就在这时,腕间锁链突然发烫。
阿溯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伞面重新显现画面:砚舟跪在咒阵中央,周身被天道符文绞成血雾,银发在灵力风暴中狂舞。
即便如此,他依然对着虚空微笑,口型分明在说:别怕,我在。
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伞面上,晕开一片涟漪。
阿溯握紧伞骨,灵力顺着魂契汹涌而出:"砚舟,你若敢死,我就把你的魂撕成碎片,永生永世困在忆魂伞里!
"而回应她的,是魂契深处传来的一声轻笑,带着释然,也带着甘愿赴死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