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响沉闷而规律,不似自然的乐章,反倒更像为一场亘古的仪式奏响的、永无止境的阴郁鼓点。
宅邸仿佛与时间和雨水一同凝固,散发着拒绝一切生机的死寂。
宅邸深处,一间穹顶高耸的环形藏书室,是这片死寂的核心。
空气里凝固着陈年羊皮纸、腐朽墨水和某种非人香料混合的奇异气味,浓重得几乎能阻滞呼吸。
你,该隐,正慵懒地深陷在一张看起来有数百年历史的黑檀木扶手椅中,椅背雕刻着早己被遗忘的、亵渎神明的图腾。
你的指尖,苍白而修长,正以一种近乎爱抚的缓慢节奏,划过一本摊开在膝上的古籍。
书页上的文字扭曲而怪异,并非人类己知的任何一种,它们记录的不是历史,而是星辰的轨迹、灵魂的奥秘以及宇宙诞生之初的低语。
你的外表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每一处线条都仿佛由最苛刻的艺术家精心雕琢,完美得不似凡人。
然而,那双半阖着的、深邃如永夜的眼眸中,沉淀的却是足以让任何与之对视者灵魂冻结的万年冰霜。
你见证了金字塔在沙漠中奠基,目睹了罗马城在烈火中陷落,你曾以无数不同的身份行走于历史的阴影之中,时而引导战争,时而散播瘟疫,永恒地享受着人类在绝望与疯狂中绽放出的、最极致也最甜美的“恶”。
“无聊。”
你轻声自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虚无。
你随意地合上了古籍,仿佛合上了一段微不足道的尘埃。
人类的文明周而复始,所谓的英雄与史诗,所谓的爱与牺牲,在你看来不过是一出出换了演员和布景的、情节雷同的拙劣戏剧。
***总是短暂,信仰终将崩塌,唯有深植于灵魂底层的自私、贪婪与残忍,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相。
就在这片虚无感即将再次将你吞没时,一股熟悉的、源自石鬼面的邪恶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开罗的某个角落剧烈地荡漾开来,精准地触动了你近乎麻木的感知。
“DIO……”你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无比冰冷的玩味弧度。
那个沉睡了百年,依靠你当年一时兴起留下的些许暗示才得以复苏的吸血鬼,一个渴望掌控自身命运却终究被更低级欲望支配的可怜虫。
他像一颗投入你平静池塘的石子,虽微不足道,却足以搅动你期待己久的、新的波澜。
他和他即将引来的那些“星辰”,或许能为你这过于漫长的永恒,带来些许消遣。
你的身后,空气开始不自然地扭曲,光线被无声地吞噬,一个模糊的、由不断变幻的阴影与象征世间一切罪孽的诡异符号构成的虚影悄然浮现——那是你的造物,你的半身,你的终极工具,”七宗罪乐园“。
它并非固定的形态,而是你千年恶意与智慧的结晶,是你用来导演这场即将上演的新戏剧的权杖与舞台。
“是时候去拜访一下我们这位……不安分的老朋友了。”
你缓缓站起身,古老的黑檀木椅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你的身形如同融入烛光下的阴影,瞬间变得模糊,继而彻底消失在空旷阴森的藏书室中。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急、更冷了,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祥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