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跟着老陈走出出租屋时,裤脚还在滴水,怀里揣着老陈塞给他的半块干硬的“营养饼”,嘴里满是苦涩——昨晚老陈说的“影子里藏着东西”,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口,连嚼饼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别耷拉着个脸,”老陈走在前面,灰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现在不是emo的时候,灯检署的人既然盯上你了,今天肯定还会来巡查,得赶紧把你那影子波动压下去,不然迟早得被抓去当影燃料。”
陆沉点点头,紧了紧怀里的骨尺——昨晚老陈把这把刻着“寸、尺、丈”刻度的骨头尺子给他时,特意叮嘱“每天早晚量一次影长,超过1尺就得停手,别拿命换灯能”。
他昨晚睡前量过,影子长9寸,刚好卡在安全线边缘,可一想到那道缠绕脚踝的黑影,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两人绕着小巷往老陈的“地下茶摊”走。
下城区的早晨总是充斥着各种噪音:情绪回收站的机器轰鸣声、小贩叫卖“过期情绪面包”的吆喝声、还有居民因为抢公共水龙头吵架的骂声。
陆沉跟在老陈身后,眼睛警惕地盯着西周,生怕再遇到灯检署的人,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穿着连帽衫的人,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到了。”
老陈在一个挂着“修鞋”招牌的破旧门面停下,伸手敲了敲门板上的铜环,节奏是“两短一长”。
门板“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探出头,看到老陈才把门拉开,嘴里念叨着“陈老您可算来了,今早灯检署的人刚在这条街转了一圈”。
陆沉跟着老陈走进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看似狭窄的修鞋铺,后面竟藏着个往下走的楼梯,楼梯尽头是个十几平米的地下室,墙上挂着昏黄的油灯,角落里摆着几张缺腿的木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味。
“这就是地下茶摊?”
陆沉惊讶地打量着西周,没想到下城区还有这么隐蔽的地方。
老陈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给陆沉倒了杯褐色的茶水:“别小看这地方,下城区的灯能者都在这儿聚会,安全得很。
不过你现在还没正式入门,少说话多观察,别让人看出你是‘自发觉醒’的灯苗。”
陆沉端着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他环顾西周,看到几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坐在桌旁,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闭目养神,每个人的头顶都隐隐透着微弱的光——有的是铜色,有的是淡蓝色,还有一个人的头顶泛着极淡的金色,只是一闪而过。
“那些光是……”陆沉压低声音问。
“是人灯和心灯的光,”老陈啜了口茶,“铜色是人灯,管肉体;淡蓝色是心灯,管意志;金色是神灯,管灵魂。
下城区能点亮心灯的都算高手,神灯更是凤毛麟角,刚才那个闪金色光的,是茶摊的掌柜,以前是灯检署的高阶科员,退休后才来这儿开了茶摊。”
陆沉听得入了迷,刚想再问,就看到老陈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他顺着老陈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走进来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胸口别着个银色的“鸦”字徽章——是鸦组的人。
“陈老,好久不见啊,”其中一个瘦高个走到老陈桌前,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听说您昨晚救了个影子不稳的小子,没少费力气吧?
要不要我们鸦组帮忙‘处理’一下?
保证干净利落。”
老陈放下茶杯,脸色不变:“不过是个外城来的亲戚,水土不服罢了,就不劳鸦组费心了。
你们来这儿,是又要收‘保护费’了?”
瘦高个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的设备,放在桌上:“保护费就免了,不过陈老您也知道,最近情绪回收站的生意不好做,上面让我们找些‘有潜力’的人去采集情绪,您这茶摊里藏龙卧虎,不如推荐几个?”
陆沉看着那个黑色设备,越看越觉得眼熟——昨晚他在出租屋看到的情绪稳定剂瓶子,标签上的图案和这个设备上的一模一样,都是个黑色的“鸦”字。
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老陈说过“鸦组垄断了下城区的黑市,卖的东西十有***是假的”,难道他买的情绪稳定剂,就是鸦组搞出来的假货?
老陈没接瘦高个的话,只是淡淡地说:“茶摊里的人都是些普通灯能者,帮不了你们的忙,你们还是走吧。”
瘦高个脸色沉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拍老陈的肩膀:“陈老,给脸不要脸可就不好了……”他的手还没碰到老陈,就被老陈抬手挡住了。
陆沉清楚地看到,老陈的手心泛着淡淡的蓝色光,瘦高个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灯尺阶?
您老还藏着一手啊!”
“滚。”
老陈的声音冷了下来,头顶的淡蓝色光亮了几分,整个地下室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瘦高个和同伴对视一眼,知道不是老陈的对手,只能悻悻地收起设备,临走前还不忘瞪陆沉一眼:“小子,别以为有陈老护着就没事,下城区的天,还是我们鸦组说了算。”
等鸦组的人走了,陆沉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老陈,您刚才用的是心灯?”
老陈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心灯管意志,能压制别人的灯能,不过消耗也大,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
刚才那两个是鸦组的小喽啰,要是遇到他们的首领鸦姐,我这点本事还不够看。”
陆沉想起昨晚买的情绪稳定剂,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老陈,我昨晚在黑市买了瓶情绪稳定剂,标签上也是鸦组的标志,用了之后影子反而更失控了,是不是假的?”
老陈皱了皱眉:“拿出来我看看。”
陆沉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蓝色的小瓶子,递给老陈。
老陈打开瓶盖闻了闻,脸色瞬间变了:“这哪是情绪稳定剂?
里面加了影毒!
鸦组这是在故意制造无影鬼,好把他们的影子当燃料卖!
你这小子,下次别乱买黑市的东西,命都快没了还不知道!”
陆沉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影毒?
那我现在怎么办?
影子会不会失控变成无影鬼?”
“别慌,”老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白色布包,递给陆沉,“这里面是‘护影草’,熬成水喝能暂时压制影毒,不过治标不治本。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提升灯能,只有灯能强了,才能抵抗影毒的侵蚀。”
陆沉接过布包,紧紧攥在手里,心里又怕又气——鸦组为了赚钱,竟然用影毒害人,下城区的人在他们眼里,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他突然想起昨晚被巡查员追捕时,体内那股自发燃起的灯能,要是能尽快掌握控制灯能的方法,说不定就能保护自己,甚至保护更多像他一样的人。
“老陈,你快教我怎么控制灯能吧,”陆沉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任人欺负,连自己的影子都控制不了。”
老陈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好,既然你有这个决心,我就教你‘燃情成油’的基础方法。
首先,你要回忆一件能让你产生强烈情绪的事,把情绪集中在小腹的人灯位置,然后在心里默念‘燃’,让情绪变成灯油,点燃人灯。”
陆沉闭上眼睛,按照老陈说的,开始回忆——他想起十岁那年,父亲逼他去情绪回收站打工,他第一次反抗,把父亲递过来的工作服扔在地上,大喊“我不去!
我要去上学!”。
那一刻的倔强和愤怒,至今想起来还能让他热血沸腾。
他集中精神,把这份情绪往小腹处引,嘴里默念“燃”。
很快,他就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一阵温热,比昨晚更明显,像是有团小火苗在燃烧。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胸口透出淡淡的铜色光,比昨晚亮了不少,骨尺上的刻度显示,人灯从“寸一”升到了“寸二”,影子还是9寸,没有变长。
“成了!”
陆沉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掌握了燃情成油的方法。
老陈也笑了:“不错,比我想象中快。
不过别得意,这只是最基础的,接下来你要尝试用不同的情绪燃灯,看看哪种情绪的效率最高,同时还要注意影子的长度,别超过安全线。”
陆沉点点头,刚想再试一次,就听到地下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刚才那个老太太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
陈老,灯检署的人来了,就在外面!”
老陈脸色一变,赶紧对陆沉说:“快,跟我来!
从后面的密道走!”
陆沉跟着老陈往地下室的后面跑,那里有个隐藏在书架后的密道,只能容一人通过。
他刚钻进密道,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心里怦怦首跳——看来灯检署的人是真的盯上他了,下城区是越来越待不住了。
密道里又黑又窄,只能靠墙壁上偶尔出现的油灯照明。
陆沉跟着老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看到前面有光亮。
走出密道,是个废弃的仓库,里面堆满了破旧的机器零件,空气中飘着铁锈味。
“这里是安全的,灯检署的人找不到这儿,”老陈靠在墙上,喘了口气,“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出去看看情况,顺便给你买些吃的和真正的情绪稳定剂,别乱跑。”
陆沉点点头,看着老陈的背影消失在仓库外,心里五味杂陈。
他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拿出骨尺量了量影子,还是9寸,稍微松了口气。
他试着用刚才的方法,回忆母亲去世时的悲伤,想再提升一下灯能,可刚集中情绪,就感觉到影子开始微微抽搐,骨尺上的刻度也跳到了9寸5,他赶紧停下,心里后怕不己——看来老陈说的没错,负面情绪效率高但反噬强,以后不能随便用。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陆沉以为是老陈回来了,赶紧站起来,却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闯了进来。
那个男人穿着破烂的外套,满脸通红,手里拿着个空酒瓶,看到陆沉,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小子,身上有钱吗?
赶紧拿出来!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醉汉晃悠着走到陆沉面前,酒气熏得陆沉皱起了眉头。
陆沉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紧张——他现在虽然能点亮人灯,但还没试过用灯能打架,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这个醉汉。
“怎么?
不说话?”
醉汉见陆沉不搭理他,火气更大了,抬手就往陆沉的胸口推去,“给脸不要脸是吧?
信不信我揍你!”
陆沉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到了堆着的机器零件,疼得他龇牙咧嘴。
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他从小到大,因为父母早逝,在这下城区受了太多欺负,现在好不容易觉醒了灯能,还想让他像以前那样任人欺负?
门都没有!
“你别太过分!”
陆沉握紧拳头,集中精神回忆刚才被醉汉推搡的愤怒,小腹处的人灯瞬间亮了起来,铜色的光从胸口透出来,顺着手臂蔓延到拳头,拳头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像是裹着一层小火苗。
醉汉看到陆沉身上的光,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寸阶灯能者,还敢在我面前装蒜?
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说着,就挥拳向陆沉打来。
陆沉深吸一口气,握紧裹着火焰的拳头,迎着醉汉的拳头打了过去。
“砰!”
两拳相撞,醉汉发出一声惨叫,像被开水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手背上己经红肿了一片。
“你……你这拳头怎么这么烫?”
醉汉惊恐地看着陆沉,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陆沉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人灯的火焰竟然这么厉害,只是一拳就把醉汉打退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铜色的火焰还在微微跳动,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滚!
不然我不客气了!”
陆沉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威慑力。
醉汉看着陆沉身上的光,又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不敢再嚣张,骂骂咧咧地转身跑了出去,连掉在地上的空酒瓶都忘了捡。
陆沉松了口气,拳头的火焰渐渐消失,小腹处的人灯还是亮着,只是比刚才更亮了些。
他拿出骨尺量了量,人灯竟然升到了“寸三”,影子还是9寸,没有变长。
“原来愤怒情绪不仅能提升灯能,还能用来打架,”陆沉喃喃自语,心里又惊又喜,“看来只要能控制好情绪,灯能就能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老陈的声音:“沉儿,你在里面吗?
没事吧?”
陆沉赶紧跑出去,看到老陈手里提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焦急:“老陈,我没事,刚才遇到个醉汉抢劫,我用人灯打跑他了,人灯还升到了寸三!”
老陈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能用灯能打架了?
还提升了灯能?
不错不错,看来你很有天赋。”
他打开布包,里面装着几个营养饼和一瓶绿色的液体,“这是真正的情绪稳定剂,从正规渠道买的,你先喝了,压制一下影毒,我们今晚得换个地方住,灯检署的人还在找你。”
陆沉接过绿色的液体,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滑,小腹处的温热感更舒服了,影子也不再抽搐。
他跟着老陈走出仓库,看着下城区的街道渐渐被夜色笼罩,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靠自己的灯能,让下城区的人不再受欺负,不再被当成待宰的羔羊。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不远处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