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鑫踩碎水洼里的霓虹倒影时,第七根烟刚好燃到过滤嘴。
他把烟蒂摁在警戒线外的泥地里,抬头望见那栋嵌在半山腰的别墅 —— 琉璃瓦在暴雨中泛着冷光,像块被血水浸透的翡翠。
“死者张启明,47 岁,盛华集团副总。”
搭档林溪的声音裹着寒气穿透雨幕,她举着证物袋的手在发抖,“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致命伤是贯穿胸腔的锐器伤,但现场……”将鑫推开虚掩的雕花木门,腥甜的气息立刻堵住鼻腔。
客厅中央的波斯地毯被染成深褐色,张启明蜷缩在水晶灯下,右手不自然地弯曲,指尖沾着暗红的颜料,在地板上画了个扭曲的符号 —— 像只被折断翅膀的鸟,翅膀末端还拖着三道波浪线。
“这符号见过吗?”
将鑫蹲下身,指尖悬在符号上方三厘米处。
他戴的黑色皮手套边缘泛着白,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压痕。
林溪调出平板里的档案:“比对过数据库,没匹配到任何己知犯罪标记。
但技术科刚发来消息,昨晚暗网‘幽灵集市’出现一条新帖,标题就是这个符号,发帖人 ID……” 她咽了口唾沫,“叫‘凭栏客’。”
将鑫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个月前码头沉尸案,死者额头同样有个无法识别的烙印;半年前珠宝行劫案,监控拍到劫匪手腕上的纹身与这个符号轮廓相似。
那些悬案像散落的拼图,此刻突然在雨夜里发出寒光。
“李响那边有动静吗?”
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散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技术宅说正在破解张启明的私人服务器,” 林溪点开对讲机,“不过他刚才在频道里喊着要咖啡,估计又通宵了。”
二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着防化服的法医掀开面罩,脸色比口罩还白:“将队,你最好上来看看。”
主卧的落地窗碎成蛛网,雨水混着玻璃碴铺满地板。
梳妆台上的香水瓶倒成一排,液体在镜面晕出彩色的痕。
而衣柜里挂着的十几套西装,每套的左胸口袋里都插着一朵干枯的白玫瑰。
“最诡异的是这个。”
法医指向床头柜,那里摆着个老式座钟,指针永远停在 00:47,钟面玻璃上用口红写着一行小字:“观察者在看。”
将鑫的指节叩响钟壳,金属震颤的频率让他想起童年老宅的摆钟。
那时候爷爷总说,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却从不说裁判背后站着谁。
“林溪,查张启明最近的社交圈,特别是凌晨还在联系的人。”
他摸出手机,屏幕映出眼底的红血丝,“还有,把近三年所有悬案的现场照片调出来,我要找相似的符号。”
雨势渐猛,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无数只手指在叩门。
将鑫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被雨雾吞噬的龙安城。
霓虹灯在积水里碎成光斑,像撒了一地的密码。
对讲机突然刺啦作响,李响的声音带着电流声炸开:“老大!
张启明的服务器里有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开发现是暗网访问记录…… 他最近在跟一个叫‘犯罪脑’的 ID 频繁交易,最后一条消息是‘货己备好,凭栏客验收’。”
将鑫的视线落在窗台上的几滴泥渍上。
那不是龙安山区的红土,倒像是某种深海淤泥,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还有更邪门的,” 李响的声音发飘,“技术科复原了他的行车记录仪,昨晚十一点,这辆车停在跨海大桥上,监控拍到副驾驶座…… 坐着个穿白大褂的人,脸被帽子遮住了,但他手里拿着的本子上,画着跟现场一样的符号。”
雨突然停了。
将鑫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缓缓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蘸起那滴淤泥,放在鼻尖轻嗅 —— 有海水的咸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
“林溪,查最近一周所有进出港的冷藏集装箱。”
他站起身时,手机屏幕亮起,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张图片:跨海大桥的栏杆上,站着个模糊的黑影,像在凭栏远眺。
发件人栏显示着一串乱码,将鑫却认出那是某种凯撒密码,破译后是两个字:“游戏。”
远处的惊雷炸响,将他的影子钉在墙壁上,与那个血色符号重叠在一起。
将鑫摸出烟盒,发现最后一根烟己经被雨水泡软。
“通知各组,” 他对着对讲机说,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海面,“从现在起,龙安城进入二级戒备。
我们要找的不是一个凶手,是一整张网。”
窗外的云裂开道口子,月光漏下来,照亮了床头柜上的座钟。
秒针不知何时开始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有人在黑暗中倒计时。
将鑫的目光扫过衣柜里的白玫瑰,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当符号开始说话,观察者就站在你身后。”
他猛地回头,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尽头的穿衣镜映出他自己的影子,镜面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灰,隐约有个模糊的轮廓,像个穿白大褂的人,正隔着镜子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