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董承夜中送信进谏,被曹操所派的人逮捕。
信末“臣董承泣血顿首”的字迹洇着墨痕,像极了那年长安宫墙上溅的血。
“陛下这几日在宫中做什么?”
他头也未抬,声音裹在炭盆的热气里,带着点冰碴子。
程昱躬身回道:“回丞相,含凉殿连日摆宴,昨日还让御膳房杀了头鹿,说是要学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却只让舞姬穿着胡服跳了半夜的舞。”
曹操嗤笑一声,将密信拍在案上。
案上的铜爵晃了晃,酒液溅在铺开的《孙子兵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学赵武灵王?
他怕是连邯郸在哪个方向都忘了。”
他想起前几日入宫时的情景,刘协穿着件织金锦袍,正趴在榻上看董贵人解九连环,玉冠歪在一边,发带垂到地上,被他踩得脏兮兮的。
见了自己,也只是挥挥手让坐,眼睛都没离开那环环相扣的铜玩意儿。
“可董承那伙人……”程昱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密信上“诛曹复汉”西个字。
那字迹里的狠劲,不像是凭空捏造的。
“董承?”
曹操起身踱到窗前,看着院里的雪压弯了梅枝,“他以为陛下还是当年长安那个攥着玉玺哭的少年?”
他忽然回头,眼里闪着精光,“去,让许诸带两个人,‘恰巧’在含凉殿外巡逻,看看谁会半夜往宫里递东西。”
这话传到含凉殿时,刘协正把一颗冰镇梅子塞进董贵人嘴里。
董贵人瑟缩了一下,吐掉核儿:“陛下,丞相这是……怕朕闷得慌,派护卫来给朕解闷呢。”
刘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指腹蹭过她耳垂上的珍珠耳坠,“正好,昨日新得的那套西域鼓,还没人陪朕玩。”
他拍手唤来乐师,顷刻间,殿内响起咚咚的鼓声,穿胡服的舞姬甩着水袖旋进来,脚踝上的金铃叮当作响。
刘协看得兴起,竟脱了锦袍,只穿件月白中衣,抢过鼓槌跟着敲起来。
鼓点杂乱无章,却引得嫔妃们笑成一团,连廊下假装巡逻的许褚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夜半时分,董承果然乔装成送炭的小吏,缩着脖子往含凉殿后角门蹭。
刚要敲门,就被两个“恰巧”路过的侍卫逮了个正着。
怀里的密信掉在雪地里,“陛下亲启”西个字很快被雪花盖住。
曹操收到消息时,正对着地图研究官渡的战事。
他捡起那封被雪浸得发皱的密信,看了两眼就丢进了炭盆。
“蠢货。”
他骂了一句,目光却没离开地图上的乌巢。
而含凉殿里,刘协刚和嫔妃们玩完“藏钩”的游戏,正把赢来的玉玦赏给董贵人。
王忠颤巍巍地进来禀报董承被抓的消息,他只是“哦”了一声,随手将一枚棋子扔进棋盘:“抓了就抓了,明日让荀彧拟道旨意,问问他为何私闯宫禁。”
董贵人握住他敲棋子的手,指尖冰凉:“陛下,那可是……是什么?”
刘协打断她,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是他自己要往火坑里跳,朕拦得住吗?”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香膏味,“来,该你猜了,这枚白玉佩,朕藏在左手还是右手?”
殿外的雪还在下,许褚带着人守在角门,听着殿内传来的欢声笑语,忽然觉得这雪比官渡的寒风还要冷些。
而炭火盆里,那封写满“忠义”的密信,正化作灰烬,混着火星子飘起来,落在曹操未看完的战报上,像极了那年长安宫城塌落时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