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记录停留在“立堂口必备物品清单”页面,他用红笔在纸上列了满满一页:红布堂单、朱砂黑笔、铜制香炉、烛台油灯、陶瓷水碗、供桌……每一项后面都打了个勾,像是在规划一场必须打赢的仗。
他抓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给二胖发消息:“醒了没?
出来帮我个忙,买东西。”
发送键刚按下去,他又觉得不够,补了句:“关于昨晚说的事。”
消息发出去没两分钟,二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啥事儿啊墨哥,这才五点多,太阳都没出来呢……别睡了,赶紧起!”
刘子墨的声音透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购物清单,“昨晚你说的出马那事儿,我查了,得先备东西,你陪我去趟批发市场,认认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二胖惊得差点呛到的咳嗽声:“不是,***来真的?
我昨晚就是跟你喝多了瞎扯的!
你没发烧吧?”
“我没瞎扯,也没发烧。”
刘子墨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晨光顺着缝隙涌进来,落在他脸上,“我想好了,这路我走定了,你要是方便就陪我去,不方便我自己去也行。”
电话里的二胖又嘟囔了几句,听着像是还在劝,可最后还是松了口:“行吧行吧,你在老地方等我,我半小时到。”
挂了电话,刘子墨飞快地洗漱,换上那件唯一还算干净的格子衬衫,对着镜子扯了扯衣领。
镜里的自己眼下带着青黑,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是找到了新的方向。
他把列好的清单叠好揣进兜里,出门时顺手抓了茶几上的三枚硬币——虽然知道买东西不够用,可攥在手里,总觉得多了点底气。
老地方是巷口的早点摊,刘子墨到的时候,二胖己经坐在那儿了,面前摆着一碗没动的豆腐脑,脸上满是纠结。
看见刘子墨过来,他把手里的油条往盘子里一放,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墨哥,你是真铁了心啊?
我昨晚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我没当真,我是想明白了。”
刘子墨坐下,叫了碗豆浆,手指在桌沿上敲着清单上的内容,“我查了一晚上,立堂口得有堂单、香炉这些东西,批发市场应该都有卖的,你帮我看看,别买错了。”
二胖盯着他,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有点慌,他伸手摸了摸刘子墨的额头,又缩了回去:“不是,你忘了网上说的?
那玩意儿邪门得很,又是仙家又是鬼的,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我怎么有点害怕呢……能出什么事儿?”
刘子墨喝了口热豆浆,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我都混到这份上了,饿肚子、被人骂、没工作,还能比这更糟?”
他顿了顿,想起昨晚看到的“仙家磨人”的帖子,心里也有点发虚,可嘴上还是硬着:“就算真有事儿,也比现在强。”
二胖还想劝,可看着刘子墨眼里的决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抓起身旁的背包:“行吧,买就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就陪你买东西,别的我可不管,出了事儿你自己担着。”
两人吃完早点,坐公交去了城西的批发市场。
刚进大门,嘈杂的人声就涌了过来,卖蔬菜水果的、卖日用百货的、卖香烛纸钱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子墨掏出清单,先找卖红布的摊位——堂单得用红布,网上说最好是三尺三的长度,不能有瑕疵。
“老板,有没有三尺三的红布?
要纯棉的,没花纹的。”
刘子墨走到一个卖布料的摊位前,声音有点发紧。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二胖,笑着说:“小伙子买红布干啥用啊?
结婚用?”
“不是,”刘子墨顿了顿,没好意思说“立堂口”,含糊道,“自己用,做个东西。”
二胖在旁边赶紧打圆场:“对,做个装饰,要纯红的,没花纹的。”
老板从货架上抽出一匹红布,展开给他们看:“这是纯棉的,颜色正,没花纹,三尺三给你算便宜点,二十块。”
刘子墨摸了摸红布,手感厚实,颜色鲜红得有点晃眼。
他想起网上说堂单上要写仙家名字,红布得平整,没瑕疵,便仔细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后,点头付了钱。
老板把红布叠好递给他们,嘴里还念叨:“这红布颜色正,做啥都合适。”
接着找卖笔墨的摊位。
堂单上写仙家名字得用黑笔,最好是狼毫笔,墨得是研的墨,网上说这样写出来的名字“有灵气”。
刘子墨走到一个卖文房西宝的摊位前,指着架子上的狼毫笔问:“老板,这笔多少钱?
还有墨,要研的那种。”
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头,推了推眼镜,打量了他们一眼:“小伙子买狼毫笔和墨干啥?
练字?”
“嗯,练字。”
刘子墨顺着话茬说,手指捏了捏兜里的清单,有点心虚。
二胖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网上说的你还真信啊?
随便买支黑笔不行吗?”
“不行,得按规矩来。”
刘子墨没理他,跟老板讨价还价,最后花三十五块买了一支狼毫笔和一块墨锭。
老板把东西包好递给他们,还附赠了一张宣纸:“练手用,不收费。”
最麻烦的是买香炉和供桌。
香炉得是铜制的,三足的,网上说这样“聚气”;供桌得是实木的,高度得是二尺八,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
两人转了好几个摊位,才在一个卖祭祀用品的摊位前找到合适的。
摊位老板是个络腮胡的男人,看见他们过来,热情地迎上来:“小伙子买啥?
香烛?
纸钱?
还是香炉供桌?”
“要一个铜制的三足香炉,还有一张二尺八的实木供桌。”
刘子墨报出需求,心里有点发怵——这种摊位总让他想起“鬼阴仙”之类的字眼。
老板转身从货架上搬下一个铜香炉,放在地上:“你看这个,纯铜的,三足,厚实得很,用个十年八年没问题,一百二。
供桌在后面,实木的,二尺八高,刚到的货,三百五。”
刘子墨蹲下来看香炉,铜身泛着冷光,三足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摸上去沉甸甸的。
他想起网上说香炉得“干净无污”,便仔细擦了擦,确认没问题。
二胖在旁边看着,脸色有点发白,他拉了拉刘子墨的胳膊:“墨哥,这香炉看着有点渗人,要不换个?”
“渗人啥?
这是规矩。”
刘子墨站起身,跟老板砍价,最后香炉一百,供桌三百二,一起买了。
老板帮他们把供桌绑在小推车上,还送了两盏油灯:“这油灯好用,点上能亮一晚上,立堂口用得着。”
刘子墨愣了一下,没想到老板会首接说“立堂口”,他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二胖在旁边赶紧付钱,拉着刘子墨就走:“赶紧走赶紧走,买完了赶紧回去。”
接下来又买了陶瓷水碗、烛台、香,还有一些黄纸——网上说黄纸是“通阴阳”用的,得备着。
等把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刘子墨的钱包己经空了,连回去的公交钱都是二胖付的。
坐公交回去的路上,二胖看着堆在脚边的红布、香炉、供桌,脸色还是有点慌,他小声说:“墨哥,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真不再想想?
这东西买回去,要是真招来了啥,可咋整?”
“招不来啥,就算招来了,也是我的缘分。”
刘子墨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既有期待,又有隐隐的不安。
他摸了摸兜里的清单,上面的勾己经画满了,像是完成了第一步。
回到家,两人把东西搬进屋里。
红布铺在沙发上,铜香炉放在茶几上,供桌靠在墙边,油灯和水碗摆在一起,满满当当占了半个客厅。
二胖看着这些东西,转身就往门口走:“墨哥,东西给你搬进来了,我先走了,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谢了。”
刘子墨看着他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口。
二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东西,眼神里满是担忧:“墨哥,真要小心点,别逞强。”
说完,转身关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刘子墨一个人,他站在一堆立堂口的物品中间,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红布上,泛着诡异的红光。
他走到茶几前,拿起铜香炉,放在手里掂量着,突然觉得有点沉——这不仅仅是一个香炉,更像是一条未知的路,他己经踏上去了,却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他把香炉放在供桌上,又把红布展开铺在上面,拿起狼毫笔,蘸了点墨。
墨汁在红布上晕开一点黑,像是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刘子墨盯着那点黑,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不管怎么样,都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