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刚渐渐摸清了杂役院的规矩,也和宋兵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
宋兵告诉彭刚,他是邻镇农户的儿子,三年前测灵根是下品,被分到杂役院,如今靠着偷偷修炼一本捡来的残缺功法,勉强有了些灵力,就等着三年期满再去测灵根。
“我爹说了,只要能入外门,咱家就有盼头了。”
宋兵擦着汗水,“彭刚,你比我有福气,圣女都帮你,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
彭刚摇摇头:“我灵根太差,能混个外门就不错了。”
话虽如此,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拿出冯楠舒给的聚灵玉,按照宋兵教的基础吐纳法修炼。
那玉温润清凉,握在手里,周围的灵气似乎都浓郁了些,只是他的凡品灵根吸收得极慢,一个月下来,丹田内也只凝聚了一丝微弱的灵力。
这天,管事突然把彭刚叫到跟前:“药园的老李头病了,你去替他照看药园,记住,里面的‘凝露草’碰不得,那是给内门弟子炼药用的,少了一株,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药园在杂役院后山,比砍柴轻松些,只是要细心。
老李头是个干瘦的老头,见了彭刚就叹气道:“小伙子,这药园看着简单,规矩多着呢。
尤其是那凝露草,每天卯时要浇水,午时要遮阳,酉时要除虫,一点都不能马虎。”
彭刚点头记下,跟着老李头学了两天,就独自照看药园了。
凝露草长在园子最里面,叶片上总挂着晶莹的露珠,据说蕴含着精纯的灵力,是炼制“凝气丹”的主药。
这天傍晚,彭刚正在给凝露草除虫,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三个外门弟子,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腰间挂着外门令牌。
“小子,新来的?”
三角眼撇着嘴,“听说这药园的凝露草快成熟了?”
“是,还有三天。”
彭刚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小铲子。
“正好,”三角眼身后的矮个子笑道,“我们师兄要炼药,差几株凝露草,你摘几株给我们。”
“管事说过,凝露草不能动。”
彭刚皱眉。
“管事?”
三角眼嗤笑一声,“在这后山,老子就是规矩!”
他说着,就伸手去摘。
彭刚一铲子拍开他的手:“不能摘!”
三角眼怒了:“一个杂役也敢拦我?
找死!”
他挥拳就打了过来。
彭刚虽然灵力微弱,但常年干活,力气比一般人大多了,侧身躲开,一拳打在三角眼肚子上。
“哎哟!”
三角眼疼得弯腰,另外两个外门弟子立刻围了上来。
彭刚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脸上挨了几拳,嘴角渗出血来。
“给我摘!”
三角眼捂着肚子吼道。
矮个子刚要动手,就听一声怒喝:“住手!”
宋兵跑了过来,看见躺在地上的彭刚,眼睛都红了:“你们外门弟子,欺负一个杂役算什么本事!”
他说着,就冲了上去。
宋兵的灵力比这三个外门弟子都强,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打跑了。
“彭刚,你咋样?”
宋兵扶起他,看着他脸上的伤,“这帮孙子,我去找他们算账!”
“别去了。”
彭刚拉住他,“我们是杂役,斗不过外门弟子。”
他看着被踩坏的几株凝露草,心里一沉,“这下麻烦了。”
果然,第二天管事就气势汹汹地来了,身后跟着那三个外门弟子。
三角眼指着彭刚:“就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坏了凝露草,还想赖我们!”
管事不问青红皂白,指着彭刚骂道:“混账东西!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扔去看守思过崖!”
思过崖是宗门最偏僻的地方,常年刮着罡风,据说去那的弟子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宋兵急了:“管事,不是他干的!
是他们……你也想替他受罚?”
管事瞪着宋兵,“再多说一句,连你一起罚!”
彭刚看着宋兵,摇了摇头。
他知道,在这里,杂役的话没人信。
他被两个弟子拖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药园,那几株被踩坏的凝露草蔫蔫地趴在地上,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杖责三十打在背上,***辣地疼,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割。
押解他的弟子把他扔在思过崖的入口,恶狠狠地说:“好好在这反省吧,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你的命了!”
崖边的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
彭刚靠在一块石头上,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衣衫。
他摸出怀里的君剑,剑身冰凉,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
他不甘心。
他还没成为修士,还没再见冯楠舒,还没……忽然,一阵风吹过,带来浓郁的灵气。
彭刚抬头,看见崖壁上竟长着几株紫色的小草,叶片在风中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光。
他想起老李头说过的话,这似乎是比凝露草还珍贵的“紫心草”,只是极为罕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他忍着痛,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摘下一株紫心草。
刚要放进怀里,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这紫心草,你可知它的用处?”
彭刚回头,看见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老者,须发皆白,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者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可彭刚却觉得他深不可测。
“晚辈不知。”
彭刚挣扎着起身。
老者走到他面前,拿起那株紫心草:“此草能洗髓伐脉,虽不能改变灵根品级,却能让凡品灵根变得通透,吸收灵气的速度堪比中品。”
他看着彭刚,“你这小子,倒有几分机缘。”
“前辈是……老夫是这思过崖的看守,你可以叫我墨老。”
老者捋着胡须,目光落在彭刚后背的伤口上,“被打成这样,还能忍着痛去摘紫心草,倒是条汉子。”
彭刚脸上一热:“晚辈只是不想就这么死了。”
墨老笑了:“死?
在这思过崖,想死容易,想活却难。
不过你命好,遇上了老夫,又遇上了这紫心草。”
他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这是‘续骨丹’,能治你的伤。
至于这紫心草,你若信得过老夫,便交给我,三日后来取。”
彭刚看着墨老清澈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晚辈信得过前辈。”
他将紫心草递过去,又把续骨丹服下。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后背,原本火烧火燎的疼痛竟减轻了大半。
“这三日,你就在崖边打坐,试着吸收罡风中的灵气。”
墨老嘱咐道,“别看这风烈,里面藏着的灵气虽杂,却最能磨砺根基。”
彭刚依言照做。
思过崖的罡风果然厉害,吹在身上像小刀子割似的,可当他按照吐纳法运转灵力时,竟真的能从风中剥离出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灵气。
这灵气入体时带着股冲劲,比寻常灵气更难驯服,却也更能锤炼经脉。
三日后,彭刚后背的伤口己结痂,丹田内的灵力也比之前浑厚了些。
他去找墨老,见老者正坐在石屋前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个玉盒。
“来啦。”
墨老把玉盒推给他,“打开看看。”
彭刚打开玉盒,里面是三粒晶莹剔透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紫芒,药香钻入鼻腔,让他精神一振。
“这是用紫心草为主药炼制的‘洗髓丹’,”墨老解释道,“服下后会有些痛苦,熬过去,你的灵根就能通透几分。”
彭刚拿起一粒洗髓丹,没有丝毫犹豫就吞了下去。
片刻后,一股剧痛从丹田蔓延至西肢百骸,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经脉,又像是有烈火在灼烧他的骨髓。
他疼得浑身抽搐,冷汗浸透了衣衫,意识都开始模糊。
“挺住!”
墨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运转灵力,引导药力冲刷经脉!”
彭刚咬紧牙关,强撑着运转吐纳法。
灵力在剧痛中艰难地流转,每过一处经脉,都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可当灵力流过之后,经脉却隐隐透出些微光泽,比之前宽阔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渐渐消退,彭刚瘫倒在地,浑身都被汗水湿透,身下的石头都洇湿了一片。
他喘息着内视丹田,只见原本浑浊的灵根竟变得通透了些,周围的灵气像是找到了归宿,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体内。
“怎么样?”
墨老递过来一碗清水。
彭刚接过水一饮而尽,只觉浑身舒畅:“多谢前辈!
晚辈感觉……灵力运转快多了!”
墨老点点头:“这只是开始。
你这凡品灵根,能有这般造化,全靠你自己能忍。”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这是老夫年轻时修炼的《碎石诀》,虽不是什么高深功法,却最适合锤炼肉身与灵力。
你且拿去,若能练至小成,寻常外门弟子也不是你的对手。”
彭刚接过古籍,只见封面上的字迹己有些模糊,却透着股苍劲之力。
他郑重地向墨老磕了个头:“前辈大恩,彭刚没齿难忘!”
“起来吧。”
墨老扶起他,“你在这思过崖也待够了,明日我便去跟管事说,让你回药园。
只是回去之后,凡事需更谨慎。
这宗门之内,比那几个外门弟子难缠的人,多了去了。”
次日,彭刚果然被召回了药园。
管事见他安然无恙,眼神里有些惊讶,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好生照看园子。
宋兵听说他回来了,特意跑来看他,见他不仅伤好了,气息也沉稳了些,又惊又喜:“彭刚,你这是……”彭刚把思过崖的事简略说了说,宋兵听得眼睛发亮:“墨老?
我听说过他!
据说他是宗门的老怪物,年轻时也是个厉害角色,不知为何会去看守思过崖。
你能得他指点,真是走了大运!”
自那以后,彭刚白天照看药园,晚上就偷偷修炼《碎石诀》。
这功法果然霸道,每次运转都要调动全身灵力冲击经脉,痛是痛,可进步却肉眼可见。
三个月后,他己将《碎石诀》练至入门,一拳打出,竟能将半尺厚的木板打穿。
这天,彭刚正在给凝露草浇水,忽闻药园外传来争执声。
他走出去一看,只见宋兵正和一个外门弟子推搡,那弟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个个气势汹汹。
“宋兵,你敢挡我?”
那外门弟子怒喝道,“我奉赵师兄之命来取些‘醒神花’,你算什么东西!”
宋兵梗着脖子:“醒神花是给内门弟子疗伤用的,你凭什么拿!”
“就凭我是外门弟子,你是杂役!”
那弟子说着,一拳就朝宋兵打去。
彭刚眼神一冷,快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那弟子的手腕。
那弟子只觉手腕一麻,竟动弹不得,惊道:“你……他是我兄弟,你动他试试。”
彭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慑人的气势。
他体内灵力运转,《碎石诀》的内劲透入手腕,那弟子疼得脸都白了。
“放手!
快放手!”
那弟子嗷嗷叫着。
“滚。”
彭刚松开手,冷冷地看着他。
那弟子捂着手腕,怨毒地瞪了彭刚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彭刚,你刚才那一下……”宋兵惊讶地看着他,“比之前厉害多了!”
彭刚笑了笑:“略有所成罢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能护住自己,护住身边的人,强到能再次站在冯楠舒面前,告诉她,他没有辜负那柄君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药园的月光洒在彭刚身上,他握紧了腰间的君剑,剑身映着月光,也映着他眼中越发坚定的光芒。
他的路,才刚刚铺开,而前方的荆棘与坦途,都等着他用这把剑,一步步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