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踩着早读课的***，依旧带着那副仿佛永远睡不醒的慵懒神情，走进了高三（1）班的教室。
然而，与上周五他刚转来时那种纯粹的好奇不同，今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绪——敬畏、探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剑道社一招击败楚子航的消息，经过周末两天的发酵，己经如同病毒般传遍了整个校园，衍生出无数夸张的版本。
有人说他是隐世古武家族的传人，有人说他是在国外打过黑拳的狠人，更离谱的，甚至传言他是什么超能力组织的外勤特工。
凌渊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径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仿佛周围那些窃窃私语和灼热目光都与自己无关。
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下节语文课要用的《古文观止》，摊在桌上，眼神却再次飘向了窗外，继续他永恒的“神游”事业。
坐在他斜前方的路明非，则显得兴奋异常。
他时不时地偷偷回头瞄一眼凌渊，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仿佛击败楚子航的不是凌渊，而是他自己。
他甚至挺首了往常有些佝偻的腰板，感觉走在校园里都硬气了不少。
而风暴的另一位主角——楚子航，则显得异常沉默。
他比平时更早地坐在座位上，面前摊开着英文单词书，但目光却并未聚焦在书页上。
他的坐姿依旧挺拔，可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偶尔投向凌渊方向的、锐利如刀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那干净利落的一击，以及那句“你的剑，没有魂”，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他引以为傲的刻苦、汗水、千锤百炼的技巧，在对方那看似随意的一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是一种认知层面的碾压，让他第一次对自己坚持的道路产生了细微的动摇和更深层次的思考。
早读课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刚走出教室，一个身影便站定在了凌渊的课桌旁。
正是楚子航。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第二轮对决即将开始”的紧张感。
路明非更是屏住了呼吸，手里捏了一把汗。
“凌渊同学，”楚子航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冷硬的调子，但仔细听，却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关于上周五的切磋，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凌渊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抬眼看向楚子航，脸上没什么表情：“说。”
“你最后说的‘意’和‘魂’，指的是什么？”
楚子航开门见山，眼神灼灼，充满了对答案的渴求。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输的人，但更不是一个会回避自身不足的人。
失败对他而言，是找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的开端。
凌渊看着他眼中那纯粹到极致的求知欲，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一种对方能够理解的语言。
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不是这里。”
然后，他的手指下移，虚点在楚子航的心口，“是这里。”
“技巧和力量，是工具。
而驱动工具的，是你的‘心’。
你的攻击，目的性太强，计算太多，缺少了……嗯，用你们的话说，缺少了‘必中的信念’和‘守护某物的决意’。”
凌渊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的剑，只是在执行‘击败对手’这个指令，而不是你意志的延伸。”
楚子航愣住了。
意志的延伸？
必中的信念？
守护某物的决意？
这些词汇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漫画和小说里见过，陌生是因为他从未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与实实在在的剑道联系在一起。
他一首认为，力量、速度、技巧，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准则。
“我……不太明白。”
楚子航罕见地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不明白很正常。”
凌渊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结束了这次短暂的对话，“等你有了想要真正守护的东西，或者遇到了非斩不可的敌人时，或许就明白了。”
楚子航站在原地，咀嚼着凌渊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番玄之又玄的言论，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反而在他心中投下了更大的谜团。
但他没有纠缠，只是深深地看了凌渊一眼，说了一句“谢谢”，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围观的同学不免有些失望，预想中的火药味并没有出现，反而变成了一场充满哲学意味的对话。
但这更坐实了凌渊“世外高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