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的三十二岁之前》阿呆林晓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阿呆的三十二岁之前》全集阅读

阿呆八岁那年的初秋，妈妈把洗得发白的粗布书包递到她手上时，指节都在抖。

书包是姐姐淘汰下来的，边角磨出了毛边，上面还留着姐姐用蜡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

妈妈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书包上的补丁，那是她前晚连夜缝补的，针脚比平时密了三倍，“跟你姐一起去学堂，路上慢些走。”

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眼神黏在她的左腿上——那截总比右腿短一寸的腿，裹在打了补丁的裤管里，看着更细弱了。

末了又蹲下身，轻轻把她裤脚往上捋了捋，确认没有磨到脚踝，才松了口气，指尖划过皮肤时带着小心翼翼的疼。

姐姐的嫌弃 姐姐在门槛外跺脚，粗布褂子的袖子甩得噼里啪啦：“妈！

再不走要迟到了！

她走得那么慢，肯定要拖累我！”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阿呆的胆怯** 阿呆赶紧把书包往怀里抱了抱，指尖抠着书包带的线头。

她知道姐姐嫌她，从她能听懂话起，姐姐就总说“要不是你，妈也不用这么累”，可此刻，她看着妈妈发红的眼眶，还是小声说了句：“姐，我走得快。”

妈妈却突然拽住姐姐的胳膊，语气带着难得的严肃：“别催她，慢慢走，大不了妈去跟先生说晚到一会儿。”

田埂上的露水还没干，沾湿了阿呆的布鞋。

姐姐的嫌弃 姐姐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又大又快，麻花辫甩在背后，像根抽人的鞭子。

阿呆的胆怯 阿呆扶着路边的野草，一步一挪地跟着，左腿每落地一次，就传来一阵酸胀的疼，像有无数根小刺在扎。

她不敢喊累，怕姐姐回头骂她，只能盯着姐姐的布鞋后跟，那上面沾着的泥点，在她眼里晃成了模糊的影子。

不远处的田埂另一头，妈妈其实悄悄跟了几步，手里攥着块干净手帕，看见阿呆踉跄着扶树，手帕都攥出了褶皱，却又硬生生停住脚——她知道，孩子总要自己踏出第一步，可心疼还是像草一样疯长。

旁人的嘲讽 “瘸子还上学？”

路过的三叔公牵着牛，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嗓子，牛蹄子踩在泥里，溅起的泥点落在阿呆的裤脚上。

姐姐的嫌弃 姐姐的脸“唰”地红了，脚步更快了，几乎是小跑着往前冲，把阿呆远远甩在后面。

阿呆的胆怯 阿呆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沾了泥的裤脚，又看了看三叔公那头牛的影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像牛蹄子下的泥，软得撑不起身子。

这时妈妈终于忍不住从树后走出来，快步走到她身边，用手帕擦去她裤脚上的泥，擦得格外轻，生怕碰到她可能磕疼的地方：“别听他的，咱阿呆能上学，比谁都强。”

姐姐的嫌弃 “你能不能快点！”

姐姐在前面的槐树下喊，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阿呆的胆怯 阿呆咬着唇，扶着树干慢慢往前走，槐树叶上的露水掉在她脖子里，凉得像眼泪。

阿呆的微光 她知道姐姐在同学面前要面子，可她也想上学——妈妈说过，上学能认识字，认识了字就能看懂书里的故事，那些故事里，会不会有和她一样的人？

妈妈跟在她身侧，刻意放慢脚步，时不时伸手想去扶，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只能虚虚护在旁边，眼神里的疼惜藏都藏不住。

学堂在村子东头，是间土坯房，窗户上没糊纸，风一吹就“呜呜”响。

姐姐的嫌弃 姐姐一进教室就钻进了后排的座位，把阿呆晾在门口。

教书先生推了推老花镜，打量着阿呆的腿，皱着眉问：“这孩子能坐稳吗？”

妈妈跟在后面赶来，手里攥着个煮鸡蛋，赶紧上前半步，几乎是把阿呆护在身后：“能坐稳！

先生，她可乖了，不捣乱！

就是腿不太方便，您多担待，要是她坐久了不舒服，我中午就来接她。”

说着把鸡蛋塞给阿呆，又悄悄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在她后颈轻轻拍了拍，像在给她打气。

阿呆的胆怯 阿呆被安排在最前排的角落，椅子腿有点歪，她坐下时，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边斜。

姐姐的嫌弃 姐姐在后排跟同学咬耳朵，声音飘过来：“我妈非让她来，笨手笨脚的。”

阿呆的胆怯 阿呆把书包放在腿上，紧紧攥着那个煮鸡蛋——那是妈妈早上特意给她煮的，姐姐都没分到。

阿呆的微光 她把鸡蛋贴在发烫的脸颊上，看着黑板上先生写的“人”字，突然觉得这个字好难写，就像她想走进别人的世界一样难。

窗外，妈妈还没走，扒着窗沿往里看，看见她坐得稳当，才悄悄松了口气，转身时还不忘把被风吹歪的窗棂往回掰了掰，怕风灌进教室冻着她。

放学时，姐姐的嫌弃 姐姐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呆的胆怯 阿呆慢慢收拾好书包，扶着墙站起来，左腿己经麻得没了知觉。

阿呆的微光 妈妈在学堂门口的槐树下等她，手里拿着根削得光滑的木棍：“妈给你做了根拐棍，以后走路省点力。”

说着蹲下身，掀起她的裤脚，仔细检查有没有磨出红印，看见脚踝处淡淡的淤青，眉头瞬间拧成了结，伸手轻轻揉着：“是不是磨着了？

都怪妈，该给你做双厚底鞋的。”

阿呆接过拐棍，木棍上还带着木头的清香，她试着拄着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腿好像没那么疼了。

刚跨进院门，妈妈就拽着她往灶房走，灶台上温着一锅热水，是她提前烧好的。

她把阿呆的布鞋脱下来，看见鞋底沾着的泥和鞋帮磨出的毛边，鼻尖一酸，捧着阿呆的脚放进热水里：“泡泡就不疼了。”

粗糙的手掌在她小腿上轻轻揉搓，从膝盖到脚踝，每一下都带着力道却又格外轻柔，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的珍宝。

“等收了玉米，妈就去镇上给你扯块软布，做双带衬里的棉鞋，冬天就不冻脚了。”

妈妈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要是妈能多挣点钱，说不定能带你去大城市看看腿，说不定……”话没说完就哽住了，眼泪滴进热水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阿呆把脸埋在膝盖上，感受着热水的温度和妈妈手掌的暖意，悄悄把眼泪蹭在裤管上——她不想让妈妈再为她哭了。

阿呆的微光 田埂上的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妈妈走在左边，替她挡住迎面来的风，时不时偏头看她的脚步，见她走得稳些了，眼里的愁云才散了点。

阿呆拄着拐棍，一步一步地走，看着姐姐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却没那么难过了。

她摸了摸书包里的煮鸡蛋，蛋壳己经凉了，可她知道，里面的蛋黄是暖的，就像妈妈的手，就像她终于踏出去的这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