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机的嗡鸣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林云双手捧着那半块原石，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灯光下，那抹帝王绿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几乎吸走了店里所有的光线，也吸走了他全部的思绪。
狂喜过后，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他。
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真的用五千块，买到了价值可能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顶级翡翠？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光滑如镜的切面。
冰凉、细腻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
那浓郁的绿色仿佛活物，在他指尖下静静流淌着光华。
“老板……有救了……”他喃喃自语，鼻尖一阵发酸。
医院催缴费用的通知单，亲戚们避之不及的眼神，深夜独自守着空店时的茫然……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阴霾，似乎都被眼前这璀璨的绿光驱散了一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得意忘形！
这块翡翠太扎眼了，绝不能轻易示人。
他迅速找来一块干净的软布，小心地将两块半原石包裹起来，藏进了柜台最下方一个带锁的抽屉里。
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后背被雷击和撞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胀痛，精神上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频繁使用透视能力，尤其是最后强行看穿那块癞蛤蟆皮原石，消耗巨大。
他瘫坐在圈椅里，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依旧激荡的心绪。
然而，一种莫名的寒意却悄然爬上脊背。
他猛地想起，刚才回店时，似乎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停留？
是错觉吗？
还是……他心头一紧，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倾听。
店外只有雨后的寂静，偶尔传来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
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真是自己太紧张了。
他自我安慰着，但那份不安却像种子一样，在他心底悄然生根。
……与此同时，“石缘斋”对面不远处的一个报刊亭后面，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假装翻看杂志，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着“石缘斋”紧闭的卷帘门。
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联系人赫然是“赵老板”。
……聚宝阁，二楼办公室。
赵德坤赵老板放下了手机，指间的沉香木手串盘捻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
他踱步到窗边，再次撩开百叶窗，目光阴沉地盯着对面的“石缘斋”。
“切割机的声音……特价区的废料……”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信息点，眉头紧锁。
他经营翡翠原石多年，自认眼力不差，那块癞蛤蟆皮他亲自看过无数次，表皮松垮，裂绺遍布，毫无蟒带松花表现，完全是一块被市场淘汰的公斤料，扔在特价区纯粹是凑数，根本没指望能卖出去。
怎么可能出绿？
还是帝王绿？
但手下人汇报时那急切惊疑的语气不似作假，而且，就在刚才，他隐隐感觉到一股极其纯净、充沛的灵蕴气息从对面那小店方向一闪而逝。
这种感觉很玄妙，是他多年与翡翠打交道，花费巨大代价才从一位异人那里学来的粗浅感应法门，时灵时不灵，但一旦有所感应，往往意味着有极品翡翠现世。
难道……那小子真走了泼天狗屎运？
或者，他有什么特别的门道？
赵德坤眼神闪烁。
不管怎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如果真是帝王绿，而且是玻璃种……那价值就太惊人了！
足以让他的“聚宝阁”在业界声名鹊起，更能让他的资产翻上几番！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阿强，带上两个人，去‘石缘斋’附近盯着。
等那小子出来，或者有其他人进去，立刻向我汇报。
注意，先不要打草惊蛇。”
他的声音冷静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明白，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干脆的应答。
放下电话，赵德坤坐回宽大的老板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需要确认，需要更多的信息。
如果那块废料里真出了帝王绿，那么林云这个看似普通的小伙计，身上恐怕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他拿起桌上关于“石缘斋”和林云的简单资料，重新审视起来。
……石缘斋内，林云休息了半晌，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一些。
他锁好店门，决定先去医院看看老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安心治病。
他谨慎地将包裹好的翡翠原石分开藏好，大部分藏在店铺不起眼的角落，只切下指甲盖大小、品质最均匀的一小块，用锡纸仔细包好，贴身藏在衣服内袋里。
他需要找机会将这小块料子出手，换取急需的现金。
收拾妥当，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这才拉开卷帘门，走了出去。
阳光刺破云层，街道上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但他敏锐地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
是聚宝阁的人？
还是自己的疑心病？
他不动声色，沿着街道往公交车站走去。
眼角余光瞥见，报刊亭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他出来后，也放下了杂志，看似随意地跟了上来。
不远处，还有两个穿着黑T恤、身材壮硕的男子，也若即若离地吊在后面。
果然被盯上了！
林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消息走漏得这么快？
是聚宝阁那个店员？
还是切割的声音引起了注意？
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脚步不疾不徐，脑子里飞速运转。
不能首接去医院，不能把麻烦引到老板那里。
也不能回出租屋，那里更不安全。
现在最重要的是摆脱跟踪，然后尽快找到可靠的门路，将手里这小块料子变现。
他拐进一条熟悉的巷子，这里是古玩街的后巷，堆放着不少杂物，岔路也多。
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快速穿梭，试图甩掉后面的尾巴。
然而，那三个人显然也是老手，配合默契，始终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堵住了他几个可能的出口。
眼看就要被逼到巷子深处一个死角，林云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捏紧了拳头，透视能力在这种时候毫无用处，难道刚得到的希望，就要这样破灭？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小林子？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林云猛地转头，只见旁边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打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探出身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沾满泥灰的刷子。
是老周，古玩街有名的老手艺人了，专门修复瓷器、木器，平时深居简出，脾气有些古怪，但手艺是公认的一绝。
林云以前帮老板送过几次需要修复的小物件，跟他算是认识。
“周……周老！”
林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周眯着眼，看了看脸色发白、气喘吁吁的林云，又瞥了一眼巷子口若隐若现的那几个身影，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没多问，首接一把将林云拉进了门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几个小瘪三，也敢在老头子门口撒野。”
老周嘟囔了一句，随手将门栓插上。
门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强行闯入，渐渐远去了。
林云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谢谢您，周老！”
他真心实意地道谢。
老周摆摆手，打量了他几眼：“惹上麻烦了？”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云犹豫了一下，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他感觉隐瞒可能并非明智之举。
而且，他现在急需一个可靠的门路和盟友。
他咬了咬牙，从内袋里取出那个用锡纸包裹的小块翡翠，小心翼翼地打开。
刹那间，即便是在这间堆满杂物、光线不甚明亮的工作室里，那抹帝王绿依然绽放出无法忽视的璀璨光华，将周围陈旧的工具、破损的瓷器都映照得有了几分生气。
老周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他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他放下手中的刷子，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老花镜戴上，凑近了仔细观看，手指微微颤抖，却并没有去触碰那块翡翠。
“这……这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激动，“玻璃种……帝王绿？！
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
林云深吸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运气好，在对面聚宝阁的特价区，捡了块没人要的废料，切出来的。”
“特价区？
废料？”
老周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林云，充满了审视和难以置信，“放屁！
那种地方能出这种东西？
你小子糊弄鬼呢！”
他盯着林云看了半晌，眼神变幻，最终，那锐利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好奇，或许还有一丝……欣赏？
“罢了，罢了。”
老周摆摆手，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块小小的翡翠，啧啧称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
老头子我不多问。
不过，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惹上大麻烦了？”
“我知道，聚宝阁的赵老板，好像盯上我了。”
林云苦涩道。
“赵德坤？”
老周冷哼一声，“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心黑手狠，背后还有靠山。
你切出帝王绿的消息，恐怕现在己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刚才外面那几个，八成就是他的人。”
林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老周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沉吟了片刻，说道：“你这块料子，虽然是边角，但品质极高，是顶级的玩意儿。
想快速出手，而且不想被压价太狠，寻常的古玩店和玉器行都不行。”
他顿了顿，看着林云：“如果你信得过老头子我，我倒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林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周老，请您指点！
我现在急需用钱，老板还在医院等着……”老周点了点头：“城南‘雅石轩’的苏老板，是我的故交之后，为人正派，做事讲究，专门做高端翡翠生意，口碑极好。
你拿着我的名帖去找他，他应该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格，而且能保证你的安全。”
说着，他从一个抽屉里翻找出一张泛黄的、带着墨香的名片，上面只有“周慕远”三个瘦金体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记住，见到苏老板之前，不要轻易再把这东西示人。
赵德坤的眼线，遍布这条街。”
老周郑重地将名片递给林云，又补充道，“今天你就从我这后门走吧，小心点。”
林云接过名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
在这危机西伏的时刻，周老的援手无异于雪中送炭。
“周老，大恩不言谢！
日后……行了，快走吧。”
老周打断他，挥了挥手，“以后发达了，别忘了请老头子我喝杯好茶就行。”
林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翡翠重新包好贴身藏好，对着周老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按照周老的指引，从工作室另一侧一个隐蔽的后门悄然离开。
身后，老周看着重新关上的后门，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帝王绿……特价区……这小子，有点意思。
看来这古玩街，要起风浪咯……”而与此同时，聚宝阁二楼的赵德坤，也收到了手下跟丢林云的消息。
“跟丢了？
在周老头门口？”
赵德坤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个老不死的，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他手指用力，沉香木手串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给我查！
查那小子到底从石头里切出了什么！
还有，盯紧周老头和城南的雅石轩！
一旦发现那小子的踪迹，立刻报我！”
他眼中寒光闪烁。
“帝王绿……只能是我赵德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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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激动，“玻璃种……帝王绿？！
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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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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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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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从一个抽屉里翻找出一张泛黄的、带着墨香的名片，上面只有“周慕远”三个瘦金体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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